辰时雪

一条咸鱼锅底烙

梦中梦

游戏规则:写手负责中间的正文部分,把另两个人单独写的、毫无逻辑联系的开头和结尾圆成一个故事。
剧情人物:李长霄,谢濯,卞凤来

【开头(by言豫津675)】

“小贼!拿命来!”
暗夜中一道人影自窗台飞射而出,五指成爪狠抓向前方仓促逃离之人,说时迟那时快,就在此时,一柄长枪拦路,截住汹汹利爪。画面静止半分,小贼与追命者均停下不动,一方惊喜唏嘘一方诧异惊怒。

“少侠何人,为何拦我捉拿小贼!”话音落,竟是清脆女声。
持枪之人收枪柱地,仰天长啸,“行不更名坐不改姓,在下游侠谢濯是也,看不得你欺负弱小,遂拔刀相助而已!”
“你眼瞎啊,没看到这小贼偷我东西吗!敢偷我卞凤来东西的人就没有能活命的!你速速离去否则别怪我辣手无情!”卞凤来怒极反笑,伸手直指游侠谢濯。

纤长手指直指鼻尖,谢濯垂眸深思,薄唇微启,舌尖微转。卞凤来指尖温热,竟是谢濯唇舌攀附,大惊之下,右手成拳向登徒子面庞袭去。

谢濯轻巧躲过退后两步到小贼身边,啧啧称奇,“小娃你看,这女人果然辣手,轻吮一口,辣的哥哥险些流泪,你以后再莫要碰到这样辣过朝天椒女人。”

身高堪堪达到谢濯胸口的小贼似是十分激动,捏着谢濯袖口惊喜出声,“此话当真?当真如此之辣?”
一时不明所以,谢濯讷讷点头,“当真……当真……”

听闻此,小贼张开双臂三步并作两步疾奔向卞凤来怀抱,谢濯阻拦不及,眼睁睁看着小贼被卞凤来手抵额头,无论如何也近不得身。小贼哭嚎出声,“我是李长霄啊!姐姐…你是我失散多年的亲姐姐啊。不信你尝,我的手也一样辣啊。”

听闻惊天秘闻,小贼与辣手卞凤来竟是亲姐妹,谢濯满脸好奇,一旁静待下文。

“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不小心舔了手,被自己辣哭,你一时心疼着急用双手摸去我眼泪……然后我半瞎了一个月!”小贼哀哀哭诉,闻者伤心听者落泪。

卞凤来潸然泪下,“莫非,你是我的妹妹李长霄?长霄啊,姐姐想你啊……”

姐妹相认抱头痛哭,谢濯一旁啧啧称奇,却又发出关键的一问,“你们姓咋不同呢?”

姐妹俩闻言,却是异口同声,“关你何事,走开!”

——————
【正文】

谢濯被堵得哑口无言,又听到那对新晋姐妹正在那里抱头哭诉,简直字字心酸句句血泪。

李长霄用手揩了一把眼睛,泪水瞬间断线珍珠般扑簌簌往下掉:“姐姐啊,我找你找得好苦!你可知道我为了找你走遍十四州,摸爬滚打,垃圾堆里捡过食,恶狗口中抢过饭,历尽千辛万苦走遍大地神州……”

卞凤来以手掩面,眼中盛满了盈盈波光:“我的好妹妹,在与你分离的这十几年里,我辗转千里,从战火累累的鞑子手下好不容易捡回来半条命,拼死拼活才流浪到这里来啊……”

李长霄:“姐姐,你可知道,在见着你之前我已经三天没吃饭了,心里总想着若是饿死前我能见着姐姐一面,我死而无憾了……”

卞凤来:“天可怜见,我本来剩下最后十个铜钱板儿,昨天在街上竟被那天杀的小蟊贼不知不觉摸了去,命苦啊……”

两个人忽然一把分开,同时瞪向对方:“什么?你身上也没有钱!”

推搡间李长霄方才抢了卞凤来的包裹咚地一声掉在地上,颤颤巍巍散将开来。只见里面几本残破泛黄的旧书在风中瑟瑟发抖,最顶上那本封面用大字写着“九阴真经”。

谢濯:“……”

李长霄大怒:“这不是方才城门口那老乞丐差点骗我买了的书吗?你这老骗子,骗我的钱就算了,还想冒充我姐,我呸!”

“可恶小贼,偷我的包裹你还有理了不是?是不是想要我抓你去见官?”卞凤来用力一搡李长霄,李长霄矮身一躲没躲开,反而因为身高加上弯腰的姿势,被卞凤来一把正正推到脸上,登时涕泪横流,还没开头就是连连几个喷嚏,连说话都不利索了:“你……阿嚏……你这个无耻的女人!早知道我刚才就应该直接把辣椒面扣你头上!”

“啧啧啧,小丫头,做人要懂得尊老,不要这么粗鲁,知道吗?”卞凤来嗓子一捏,赫然便是之前那老乞丐的声音,分毫不差。

“啊——气死我了——”

铺天盖地的辣椒面迎头泼来,李长霄最后的视线中,满眼都是席卷视野的红白粉末。

骤然惊醒。

李长霄长出一口气,以手抵额,这才发现额头上布满了冰凉的冷汗。

窗棂半掩遮住了月光,屋内一片昏黑。窗纸上投出浅浅的黑影,大约是窗外榕树的阴影,却又不是。

安静的夜晚,窗外突兀响起的低沉男声显得格外清晰。

“长霄。”

李长霄面色冷冷一变,语带讥讽:“原来还是在你的梦里。卞凤来,你又想做什么?”

卞凤来的声音变得轻柔:“我没有。对你,我从来就没有打算要做什么。”

“我只知道,你侵入我的梦中,试图控制我的思想。”李长霄冷笑。

“我并无恶意,你又何必这样冷漠?”

“你自己心里清楚。”

昏暗的房间,窗台上的阴影……周围的一切一一破碎,空间扭曲起来。眼前景象消散之际,卞凤来的声音隐隐传来,却显得缥缈而扭曲:“我只是想让你能开心一点,这样也错了吗?”

粉尘一般的碎片渐渐褪去,眼前清晰起来的,仍旧是与方才别无二致的房间与景象。但李长霄知道,这一次她已真正走出了梦中。她知道卞凤来不会再出现了,但仍然看向卞凤来曾经存在过的那扇窗户,轻声开口:“我开不开心,何时轮到你来施予了?”

只是……谢濯确实是许久未曾到来了。

一梦无痕,可是对谢濯的思念却是生了根一般,挥之不去。

李长霄在数月前与谢濯相识相知,她从来不是拘泥世俗礼数的人,因此并不抗拒谢濯的亲近。然而,每当谢濯不在的夜里,李长霄总是梦到一个叫卞凤来的人。她做着两种不同的梦,荒诞不经的梦里总有她、谢濯和卞凤来三人,而另一种与现实几乎别无二致的梦里,卞凤来却是男子形象,听起来倒仿佛是痴情人的絮絮轻语,低沉引诱。

虽然不知道卞凤来不管是作为男子还是女子,到底为何总在梦里频频与她拉近关系,但李长霄的直觉却每每让她在这种时候感觉到危险,从而控制自己的意识推拒否认这种亲近,将卞凤来推开。

李长霄不知道谢濯的存在为什么能驱逐卞凤来的梦,但也是因此,每当谢濯不在的时候,李长霄频频从梦中惊醒的时候,她总是能感觉到格外的疲惫与软弱。

市井流传的鬼怪志异中有这样一个故事。人间有食梦鬼,依托黑夜梦境而生,喜好在梦中诱人灵魂而食之,自此沉沦梦境,永世不醒。

她李长霄,还不想死。

而至于如何破解这入梦之鬼,她毫无来由地相信,通过谢濯总能找到答案。

只是,谢濯……

李长霄知道谢濯一直有些神秘,但她原本并不欲过多追究谢濯的一切。直到后来渐渐倾心于谢濯,但谢濯时常陪伴左右,李长霄女儿心思,又想着二人既然心心相印,她应该知道的事情,谢濯早晚会告知自己。哪知道,谢濯上月以来一去不回,这才使李长霄渐渐开始疑心不安。

她开始暗中查探,却发现谢濯其人竟然如同凭空出现,完全无迹可寻。

李长霄这时才忽而悚然。

谢濯往时总是在夜里才与她相会,行踪不定。她原本只觉对方也许过于忙碌,也许仅仅只是行事有所隐瞒,如今细细思索,越来越可怕的念头渐渐在心头浮现。

谢濯也许是他的化名——不,即便是化名,但只要实实在在是这个人,总会显露踪迹,她也不可能分毫消息也无法查到。

谢濯这个人,莫非,当真并不存在?

若是不存在的话……那么,谢濯与现实中不存在、而仅存于梦中的卞凤来,到底有没有什么联系?要知道谢濯与卞凤来一直不同时出现,她原本从未细思,只觉得这只是巧合,亦或是自己独身一人时幽思多梦,才让卞凤来趁虚而入,但如今想来原因绝非如此简单。

谢濯与卞凤来是同党?或者,谢濯本身就是卞凤来?

又或者,所有有关谢濯的一切都是一场虚幻,仍旧是卞凤来所为她构建的梦?

那么,与谢濯亲近时的她呢?白天的她呢?她所做的为了摆脱卞凤来的一切努力,又是不是卞凤来梦里的一场看戏般的徒劳挣扎呢?

李长霄僵坐当场,一时间又是心痛如绞,又是震惊不安,冷汗涔涔而下。

“哈,被发现了吗?”李长霄一下便认出这是卞凤来的声音——像是混合了卞凤来梦里的男声和女声一般,无端添了三分诡异。

李长霄终于勃然变色。

卞凤来从不在白天出现,也从不在她清醒时出现。这只能说明,不然就是卞凤来的能力远远超出她的想象,不然就是……她仍然身在梦中。

“谢濯也在我的梦中,就看你能不能找到他了。”

四周景象乍变,李长霄环顾周围,发现赫然是卞凤来最后一次入梦时,上演那场抓贼与认亲戏码的长街,此刻夜色将尽,空无一人。

那个梦起始于李长霄跃出窗户以后。李长霄略作思索,找到卞凤来当时追出的那扇窗户,纵身而入。却见房内景象熟悉,赫然正是李长霄与谢濯时常相约的绣房,而一旁更漏中的时辰也恰好是谢濯常常离去的时刻。

李长霄想起,之前的梦境里,也是这个时辰。

这个时候,从这里出来的本应该是谢濯,梦里却变成了卞凤来,而谢濯却是在街上出现的……

这是在表示谢濯与卞凤来之间,有什么联系吗?

谢濯本应存在于此,但当卞凤来出现,却会取代谢濯的位置。而同时,谢濯又能在别的地方出现……

房中的摆设与李长霄记忆中一模一样。床边纱帐垂下,桌上的蜡烛燃烧将尽,细沙在更漏中悄然流淌,淅淅沥沥。铜镜前还散乱地丢着几样首饰,他们欢好时常常来不及收拾,第二天李长霄醒来才会一一将之归位。

李长霄巡视一圈,目光忽然一凝。

桌上凌乱地散着几本书——她的书总会在谢濯到来时便收拾好,不会任由它们散乱在此,而谢濯确实偶尔会在此看书,甚至曾经将书遗留在此,她早上曾为他收拾过。这么说来,这些书是属于谢濯的。

李长霄走过去拾起书本。

几本书封面上写着的竟然是梦中那些骗人的所谓秘笈,可是翻开书页,却是一片空白。

李长霄从窗口回到长街上,循着记忆找到谢濯当时出现的小巷。那巷弄阴暗且逼仄,两头是高高的、没有窗户的楼房,仿佛在压迫着她,通往未知的虚无。

小巷不长,然而走到尽头,却是死路。

谢濯与卞凤来,空白的书页,骗人的封面,没有出口的小巷……

欺骗,虚无。

李长霄霍然回首。

无垠的虚空如同潮水般缓缓朝她漫来。巷口亮得喑哑的红灯笼,青石板的长街……所有的景象都在那片纯粹的黑色中寸寸破碎,吞噬无踪。

身后是死路,她退无可退。

那片虚空就要将她吞没,她的手忽然被一把抓住。谢濯的身形在身边浮现,左手抓住她,右手用力朝她身后巷子尽头的石墙推去。

石墙从中裂开,灿金色的光芒刺得李长霄几乎要睁不开眼睛。手腕被牢牢拽住,身不由己朝前方奔跑,那光芒也越发明亮起来。身后他们踏过的地面一寸一寸下陷,连同所有的亮光一起被黑暗吞没。身前与身后,光与暗的界限如此分明。

她有很多话想要问谢濯。谢濯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,他和卞凤来有什么联系……

“出去吧,一切都结束了。”李长霄听到谢濯的声音在身边响起。一股大力传来,她骤然被推向那光明的尽头。转过头去的最后一眼中,谢濯站在那里,衣袂带风向前扬起,望向她的沉静面容瞬间被身后的黑暗吞噬。

终于……逃出去了吗?

不,你逃不掉的,逃不掉的……

黑暗中响声簌簌,混杂着低哑的桀桀怪笑。

李长霄轻轻按住心口,只觉得心中一片空茫。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,但梦中发生了什么,她全无印象。像是有极致的光亮与黑暗,有无尽的欢喜与惊惧,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着一个名字……是谁的名字呢?

无边的虚无与强烈的轻松,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席卷了她的全部思想。

窗外,月色正好。更无睡意,李长霄披衣起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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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结尾(by蔺晨2964)】

山顶隐隐光亮。李长霄一时兴起,披衣上山,至半山,光亮更盛。心头欣悦,以为奇宝,即快步而行。

时至中元,夜凉如水,草木枯黄,羊肠小道旁却见一片不知名的野花,色彩鲜亮,阵阵幽香随夜风飘来。李长霄顿觉神清气爽,不觉踏入花田深处。霎时,风停树静,隐约见一人手持一把红色利刃,立于前方。

待走近,李长霄茫然刹那,却惊呼出声:“谢濯?”

谢濯转身,面色阴晴不定,似要张口,却是无言。

李长霄快跑了几步,却听见面前的人说:“你要找的人,不是我,杀了我,然后毁掉他。”

李长霄稳下心神,定睛一看,哪里还有什么谢濯,面前的人分明是卞凤来。

卞凤来似已在此等候了许久,眼睫上一簇雪花,将将融化,正顺着眼角蜿蜒滑落,划出一条殷红的痕迹。

是雪或是血?

李长霄看见卞凤来缓缓扬起唇角,目中俱是盈盈笑意,他说:“黑夜是我的世界与你的世界连接之处。谢濯不过是我在这个世界的倒影,冥冥之中有所谓的命运的定数。尽管,我也总是为自己的棋盘布下星罗镇脉,自以为跳出了棋盘,回过神却看见脚下的棋盘依然是黑白的世界。”

砭骨的寒意像是能穿过墙壁透入骨髓,李长霄沉默片刻,从背后抱住那人,缓缓举起手。剑刺入卞凤来的胸膛,却从李长霄背后穿出。

李长霄张开口还想说些什么,却发现已发不出声音,且无法动弹。像是锦帷绣帐下一场最悚然的梦魇,只是这场梦魇并不会随着天亮终结。

曾经契合的躯体,此刻只余两具白骨,裹在锦衣下,莹润如玉。直到最后一丝血肉也在寂静寒夜的朔风中吞噬殆尽,又如寂静无声的潮水般散去,消失在簌簌抖动林木的阴影中。

露浓花更好,夜深人离魂。

而黑夜中的狩猎者,谢濯,依旧潜伏在角落里,窥伺着下一个踏足的猎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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结尾实在是圆不回来了……于是强行完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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