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雪

当俏如来再一次回首时，远方摇曳的一线炊烟也已被吹散。天地茫茫，大雾弥漫了记忆中的砖瓦檐角，再不复见。

那一瞬间，他似乎心有所感——他的家园，从此将要永悬于这可望不可即的漫漫长途之上了。

俏如来从小便做着一个梦。

岁月广袤如海，浮萍游移，他往无尽的深处寻觅，似已行了流年万千。在无法企及的远方，仿佛有青莲绽开。

他在等他。

——所求者何？

——求浮萍之根，寻梦中之身。

那个梦牵引着他，踏上远途。

他走过山川与河流，雾气聚了又散、散了又聚，摆渡人口中曲调悲怆，直直越过江的那头去。他走过佛塔与寺庙，经筒转动，香雾缭绕，声声梵音，长入心头。

经殿檀香，僧衣摩挲，经卷泛黄，在记忆里竟如此熟悉——但，那分明从不是他应有的记忆。

那是谁的记忆？

记忆的碎片模糊了时光的界限，俏如来用力想要抓住，却只能徒劳地看着它们流逝于指间。

那是属于他的记忆吗？

无比固执，却又留不住。

——俏如来慢慢开始忘记。

忘记落叶沙沙，寺间晨钟；忘记渡口泊舟，风声飘摇；忘记山间新雨，薄雾初收……

忘记青灰瓦墙间他驻足回眸，望断炊烟。

天地茫茫，他渐渐忘记了归途，忘记了前路，不问因果，不知终途，只知道不断前行，前行。

所求者何？

岁月，浮萍，或是青莲，渐渐都远去了。

俏如来行在迷雾中。只有一个声音，在心底告诉他，他要走下去，走到迷雾的尽头。

那里依山傍水，他拨开垂柳向前走去，停在了并排的两座墓碑前。

史艳文之墓。
俏如来之墓。

俏如来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声音来。

潮水渐渐漫了上来，青莲在身边片片绽开。他泪流满面，却露出微笑来。

——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，蝴蝶之梦为周与？

原来……他已经死了啊。

浮萍之根，梦中之身。千年万年，千里万里，魂兮归来。

只有史艳文身边，才是他的终途，是他的故乡，是他至死也要回返的根。

至此，终焉。

——————

这是一次失败的意识流尝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