辰时雪

一条咸鱼锅底烙

【津冬】惊风雨

回顾这一两年写过的文,虽然很有限,却总有些误入歧途的感觉。用这篇旧文提醒一下自己,去繁存简。
产出什么的……不存在的´_>`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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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爹,我要娶冬姐!”

言阙几乎怀疑自己的听力出了问题。他转过头来,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儿子似的,仔仔细细地打量起这个自己往日里疏于关心的孩子来。终于,他缓缓问道:“豫津,你刚才说什么?”

“孩儿说,孩儿要娶夏冬!”对父亲的反应早有预料,言豫津的语调一如方才的平缓,与往时家常几乎没有二致,只是,言阙完全能够听出话语里那份不容置疑的坚定。

言阙紧盯着眼前的儿子。良久,他的声音越发轻缓:“你可知夏冬是谁?”

“孩儿知道。”

“好,那你说,她是谁。”

言豫津微微一颤,迅速看了一眼堂上面无表情,不怒自威的父亲,咬了咬唇,终究不得不开口回答。

“她是……悬镜司门下高徒,是从小教导我的长姐,是……聂锋大哥的遗孀。”似是被父亲眼中利剑般的光芒震慑,似是被父亲直切要害的问话压弯了挺直的背脊,言豫津有些承受不住般垂下头来,语调渐低,脸色略略发白。但顿了顿后,他却是用力挺直了腰杆,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父亲,猛然拔高了音调,“也是我爱的人,是我想要娶的妻子!”

话音未落,言阙已是怫然变色,猛然振袖回身,厉声喝问:“你从小在树人院受教,她非但是长姐,更待你有半师之谊。辈份有别,你可知道!”

方才的高声之后,言豫津的神情渐渐平静下来。闻言未曾加以停顿,低声答:“我知道。”

“聂锋将军视你如幼弟,自幼为你骑射发蒙,关照有加。年序有长幼,你可知道!”

言豫津身体一晃,但却咬牙站直了身子,语气反而更为掷地有声:“我知道!”

言阙气得浑身发抖:“既然你都知道,你现在跟我说你要娶聂锋曾经的妻子?”

言豫津藏在袖中的双拳紧握得几乎青筋毕现,沉默片刻,忽然双膝一弯,重重跪倒在言阙面前,低声开口:“爹,我知道这有违人伦,但孩儿是真的心悦冬姐。即使聂大……若聂将军在天有灵,一定也会希望冬姐不要为他终生苦苦守候,能够幸福快乐的。”

“如果我不同意呢?”

言豫津跪在冰冷的地上,抿紧了唇,虽一言不发,却神态倔强地仰高了头,看向眼前的父亲,毫不退让。

“你……你!”言阙喘着粗气,几乎要说不出话来,咬牙扬起气得发抖的手,僵持了半天,终于颓然失了力道,狠狠甩袖背过身去:“滚出去,到外面跪着!什么时候想明白了再进来找我!”

言豫津默默站了起来,转身到庭前跪下。正是午后时分,阳光炽热,晒得地面一片滚烫,空气却是闷闷的让人几乎喘不过气来。房门紧闭,下人们从未见言阙如此盛怒,噤若寒蝉,无人敢上前替言豫津说话,亦不敢偷看,迅速干完了活计便四散而去,院中瞬即静默,仅闻初夏蝉鸣。

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,湿透重衫。昔日鲜衣怒马,最注重仪态整洁的言小侯爷,大概从未有过这般脏污模样,但是此时他却全然不在意。言豫津有些狼狈地跪在地上,脑袋里昏昏沉沉,却是想着,这么闷热的天气,待会想必是要下雨罢。若是能有场暴雨一浇,倒是能舒服不少。

至于夏冬……

无论如何,他既承诺了要娶她,此志绝不更改。

不多时,天色转阴。果如言豫津所料,狂风骤雨轰然而至。方才略略松散的头发和微乱的衣服,这一下全然贴在了身上。雨水在睫毛上迅速汇聚,滴滴而落,不知是因为大雨还是因为冷热交替,言豫津只觉得视线有些模糊,连带着脑子也有些混沌起来。

被雨滴鞭挞的感觉并不好受,身躯渐渐冰凉至麻木。不知道过了多久,迷迷糊糊的脑袋渐渐无法思考,恍惚中,言豫津甚至觉得自己看到了夏冬。

“豫津,豫津!”他仿佛听到夏冬担忧的声音,似远还近。

“豫津,言豫津!”有人在小幅度地摇晃着他的肩膀,言豫津模糊而遥远的思绪渐渐清晰起来,他甩了甩头,眨掉眼睫的水滴,努力睁大了眼睛。大雨中的视线有些模糊,言豫津昏沉的视野亦有着轻微的晃动,但视线中身着黑衣的高挑身影却那样明显。夏冬正双手扶着他的肩膀,关切而担忧地看着他,但眼眸深处却隐隐藏着一簇火焰。一把油纸伞跌落在脚边,此刻夏冬身上亦湿得透了。

言豫津一个激灵,忙欲向那伞的方向跪行,同时伸手向那边够去,却被夏冬强力按住了。言豫津有些不解地仰头看向夏冬,这才发现夏冬的下颌紧紧绷着,嘴唇有些发白,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。

夏冬握住言豫津肩膀的手一个用力,言豫津差点儿被带得站了起来。他稳住身体,反手握住夏冬的手腕,语带询问:“冬姐?”

“豫津,起来。”夏冬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。

言豫津心中酸涩,轻声道:“没关系,他是我的父亲。”

夏冬凝视他良久,轻轻点了点头:“好,我明白了。”她转身立于言豫津身侧,动作利落地一撩袍,同样跪了下来。在言豫津震惊的眼神中,夏冬提起真气,冲着紧闭的门扇朗声道:“言侯爷,我夏冬此生跪天跪地跪恩师,从未向其他人屈过膝。今天,便为豫津跪这一回。我与豫津的感情,非偷非抢,非奸非盗,从未做过对不起锋哥的事情,更未对不起旁人。情出自愿,与人无尤,两情相悦,本只是我和豫津两个人的事。今天你同意也好,不同意也罢,我定要嫁与豫津。这三个头,便权当是新嫁妇提前给你行的礼了!”

夏冬声音不高,但语意铿锵,隐隐是女掌镜使的铁血杀伐之意。以真气相助,坚定声线稳稳穿过雨声,未有丝毫削弱。语毕,夏冬拉着言豫津伏地磕了三个响头,站起身来,背脊挺直如同一杆标枪。

“豫津,我们走。”

言豫津身不由己被夏冬带着出了言府,一路有些跌跌撞撞,只能感受到夏冬攥紧自己手掌的手坚硬如铁,带着坚决无匹的意味。

身后,吱呀一声,沉重的雕花木门终于缓缓打开。言阙立在门口,目光定定地落在院中。空空的庭院前,暴雨如注,倾洒在被丢弃一旁的油纸伞上,溅起簇簇水花。言阙不顾被雨水溅的微湿的衣摆,低声喃喃:“情出自愿,与人无尤……却是我错了吗?”

夏冬一直将言豫津带到城西的小院中才放开手。言豫津知道,这里是夏冬和聂锋成婚前的居所。他们二人在一起以来,他从未踏足夏冬与聂锋的住处,夏冬亦从未带他到那里去。

打开门,把豫津按到桌旁坐下,夏冬在内间衣柜中翻找一阵,拿出一条毛巾和一身黑衣,扬手抛到豫津怀里,声音仍旧有些僵冷:“来不及烧热水了,这是秋兄的衣服,你先将就着换了吧。”

言豫津看向她湿透的衣服,点点头:“好,你也先换衣服去,待会我去后面烧些水来。”

夏冬闻言不禁哧地一声,上下打量他一眼:“哟,什么时候言大公子也会干烧水这等粗活了?”

言豫津不禁有些语塞,无言地拎起那套衣服,沉默了片刻,却伸出手去,隔着桌子握住了夏冬的手,低声道:“冬姐……终究是我对不住你,也愧对聂大哥……”

夏冬抬起头,被雨水洗刷过的眼眸莹亮,目光灼灼,声色转厉:“你如今竟来和我说这种话?方才我在言府的那番话,我以为你是懂的!”

言豫津神色有些痛楚,却仍旧坦然地看向夏冬,目光澄澈:“是,我懂……只是我终究不如你这般洒脱。我与你之间,光明磊落,不欺暗室,但我亦早做好了世俗难容的准备。但是,终究不免……你别担心,我能想通的。”他目光坚定,直直看进夏冬眼底,“此情不移。”

夏冬神色亦柔和下来,反手握住了他:“好。”

言豫津到一旁的厢房中,两人各自换好衣物出来,雨势已渐渐弱了。夏冬看到言豫津脸色有些潮红,伸手一探,却是发烧了。

夏冬横了他一眼,嘲讽道:“身娇体弱还要硬撑着,你还真是了不起。”

言豫津本也觉得脑袋有些昏沉,自知理亏,觑了觑夏冬的脸色,小心翼翼地陪笑道:“是是是,我错了,我以后再也不敢了。”

夏冬简直拿他没办法了,一手将人揪起来,按到床上:“乖乖在这躺着,我去给你熬姜汤。”

言豫津无法,只好乖乖在床上躺了。一开始还时不时侧眸往门口望去,仔细听着门外是否有脚步声,不多时,只觉身上乏力,神思昏沉困倦,渐渐睡去。夏冬进来时,正看到他侧头向外,一只手还搭在被子外面,已经沉沉睡了。

夏冬将手中的姜汤轻轻放在桌上,到床边侧身坐下,轻轻握住了他的手,凝视着那人的睡颜,只觉心中一片安宁。

这世间总有风雪,亦有人万死不离。

这世间即使风雨如晦,亦有人不改初心。

此情不改,此志不移,任凭风雨飘摇,他们当巍然不动。总有一日,他们能跨过所有难关,在所有人面前,堂堂正正地携手相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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